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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沈听澜第一次听见那道声息时，正蹲在梧桐树下捡被风吹落的演算纸。

量子纠缠态的推导公式被雨水洇得发皱，像他卡了三个月的论文思路——导师王砚之总说，

“物理的尽头是哲学”，可此刻他只觉得，

哲学的尽头是彩票站玻璃门上贴着的“开奖倒计时”。

兜里揣着刚从实验楼咖啡机里摸出的两枚硬币，叮当撞着学生证。

他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彩票站，穿藏青对襟褂的老板正用红笔圈号码，

而王砚之教授刚走出店门，浅灰的风衣下摆扫过台阶时，沈听澜忽然听见一阵极轻的嗡鸣。

像春潮漫过鹅卵石滩。他眨了眨眼，看见老人后颈缠着缕银线，细得能被风揉碎，

末端坠着星子似的光点，一路蜿蜒进虚空。而那银线周遭，浮着层淡得几乎看不见的黑雾，

正顺着线轴缓慢爬升，像墨汁滴进清水里。“沈同学？”王砚之回头，

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月牙，“又在跟公式较劲？我刚买了组号码，奇偶比3:3，

符合薛定谔猫态的叠加概率，你要不要试试？”老人扬了扬手里的彩票，

红纸上的数字13、17、22、28、33、07，

在沈听澜眼里突然亮起细碎的光——那些数字像锚点，死死钉在银线的转折点上。

他喉头发紧。三天前在实验室调试粒子对撞机时，显示器突然跳出来一串乱码，

伴随着一阵耳鸣，从那天起，他总能看见些奇怪的线：食堂阿姨手腕上缠着橙线，

系向窗口的糖醋排骨；快递员肩上绕着紫线，末梢拴着千家万户的门牌号。

而王砚之颈间这道，是他见过最“沉”的——那黑雾里裹着股滞涩的气息，像受潮的琴弦，

每震动一下，空气里就漫开细微的裂痕。“老师，”他鬼使神差地开口，

“这组号码……能不能换一下？”王砚之挑眉：“哦？你有更优解？

”沈听澜的目光扫过彩票站墙上的走势图，那些跳动的数字突然在他眼前铺成一张网。

13连着化工园区的烟囱，17缠着证券交易所的电子屏，

22的末端浸在市一院的急诊室……他听见那道银线的嗡鸣越来越急，

黑雾已经漫到了王砚之的耳后。“换14、18、23、29、34、08。

”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串数字，指尖的硬币被捏得发烫——就在刚才，他清晰地“看见”，

13对应的化工园区将在三日后发生爆炸，而王砚之的银线，正顺着那团火光往下坠。

王砚之愣了愣，笑着摇头：“年轻人的直觉？行，就听你的。”他转身回店里换号码时，

沈听澜忽然发现，自己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道金线，一端系着掌心，

另一端轻轻搭在王砚之的银线上，像根刚抽芽的藤蔓。三日后，开奖日。

沈听澜是被实验室的电话吵醒的。师兄在那头语无伦次：“听澜！王老师上新闻了！

化工园区爆炸，他本来要去做安全评估，结果临时被个匿名电话叫去领奖，逃过一劫！

”他猛地坐起身，摸出手机点开彩票官网。滚动的中奖号码里，

14、18、23、29、34、08赫然在列，头奖金额5.2亿。而他手腕上的金线，

此刻亮得像熔化的阳光，沿途的星屑簌簌落下，在床单上积成细碎的光斑。

“叮——”一条陌生短信跳进来，

发信人显示“因果监测中心”：【检测到熵值异常波动（+5.2亿），

请于24小时内设置3个因果锚点，否则将触发熵增反噬。

锚点标准：需产生正向因果熵流（如：修复公共设施/资助困境个体/化解潜在危机）。

】沈听澜盯着短信里的“熵值”二字，

忽然想起王砚之常讲的热力学第二定律——孤立系统的熵永不减少。原来那些看不见的线，

是命运的熵流。他揣着刚兑出的支票走出银行时，阳光把影子拉得很长。

街角的环卫工人正蹲在地上捶腰，竹扫帚倒在一旁，车斗里的矿泉水瓶滚出来。

沈听澜走过去帮她扶车，指尖触到车把的瞬间，手腕的金线分出一缕，缠向老人粗糙的掌心，

星屑落在她鬓角的白发上，像落了点霜。“姑娘，你这手真暖。”老人笑起来眼角堆着褶，

“我家小孙子总说，等他考上大学，就买台扫地机器人给我。

”沈听澜心里一动：“他报考哪所学校？”“想考物理系，说要研究星星。”“那挺好。

”他从包里抽出张卡，“这是助学基金的匿名账户，密码是他生日。”不等老人反应，

他转身走向小区物业——昨晚巡查时，他看见3栋的电线在墙里“喘气”，

那团灰雾里裹着电火花，像条待炸的引线。修复电线时，电工师傅嘟囔：“幸好你提醒，

再拖两天准出大事。”沈听澜看着金线缠上重新包扎好的电缆，星屑顺着铜芯钻进墙里，

在电表上跳成一串绿色的数字。最后一个锚点，他选在了市器官捐献中心。

接待员接过匿名捐赠协议时，窗外的玉兰花刚好落了瓣，飘在协议的签名处，

像个温柔的印章。做完这一切，手腕的金线渐渐淡下去，

手机又收到条短信：【锚点验证通过，当前熵值：-3.7（平衡区间）。因果管理局林冰，

将于明日10点拜访。】沈听澜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，忽然明白王砚之那句话的意思。

物理的尽头或许不是哲学，是人间——那些被星屑缀满的因果线，从来不是冰冷的公式，

是环卫工人孙子的大学梦，是墙里不再漏电的电线，是某个陌生人重获新生的心跳。

次日清晨，他在实验室整理论文时，听见敲门声。穿米白西装的女人走进来，

发梢别着枚银质书签，上面刻着行小字：“熵减即慈悲”。“沈听澜先生，”她递过名片，

笑容里带着星子般的光，“我是林冰。关于‘星屑算因果’的课题，我们或许能合作。

”阳光透过百叶窗，在演算纸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，像张等待被填满的命运图谱。

沈听澜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，那道金线虽淡，却始终亮着，顺着门缝飘出去，

缠向更远的人间。第二章实验室的日光灯管发出轻微的嗡鸣，像某种信号的余震。

林冰将星屑合金放在光学显微镜下时，沈听澜看见那些星屑在玻璃载片上缓缓游动，

像一群被困在二维世界的萤火虫。“这是从万历年间的青铜鼎里提取的样本。

”林冰转动调焦旋钮，屏幕上浮现出星屑的原子结构——不是常规的球形，

而是首尾相接的克莱因瓶形态，“我们叫它‘因果子’，你看见的金线，

其实是因果子在三维空间的投影。”沈听澜的指尖划过屏幕：“所以我调整彩票号码，

本质是改变因果子的排列顺序？”“更准确地说，是借用了王砚之教授的‘因果冗余’。

”林冰调出一份全息档案，王砚之的银线在三维模型里呈现出复杂的网状结构，

其中一段缠绕着2019年的粒子对撞实验数据，“那次实验意外撕裂了时空膜，

王教授的因果线从此多了条‘备用通道’——本该发生的爆炸，被转移到了平行时空。

”沈听澜忽然想起三年前的深夜，他路过实验室时，看见王砚之对着记录仪流泪，

屏幕上跳动的能量曲线像条垂死的鱼。原来那不是实验失败，是因果线的自我熔断。

“那熵值反噬是什么？”他追问。林冰从公文包取出个巴掌大的仪器，

表盘上的指针正左右摇摆。“你可以理解为‘因果债’。”她将仪器贴近沈听澜的手腕，

指针瞬间稳定在绿**间，“每次主动干预因果，都会在现实世界留下熵增缺口，

必须用等量的正向行为填补。就像你救了王教授，

却可能导致化工园区的消防员在平行时空牺牲——设置锚点，是在本时空偿还这份债务。

”窗外的蝉鸣突然密集起来，沈听澜望着楼下的香樟树，

那些叶片的脉络在他眼里突然亮起来，每根叶脉都缠着极细的银线，末端扎进土壤深处，

与市政管道的金线交织成网。原来整座城市，就是个巨大的熵值平衡系统。

“为什么找我合作？”他问。林冰的目光落在他未完成的论文上，

标题《量子纠缠态的人文观测》旁，画着串潦草的星图。“上周你修复电线时，

因果子的波动频率与这篇论文的公式完全吻合。”她递过一份协议，

“管理局想成立‘熵值对冲实验室’，用你的算法预测高风险因果线，

比如股市崩盘前的资金流异常，或是地震前的地质熵增。

”沈听澜注意到协议末尾的印章——不是公章，是朵玉兰花的图案，

与器官捐献中心飘落的那瓣一模一样。“王教授知道这些吗？”“他是上一代‘观测者’。

”林冰的语气沉了沉，“2019年实验后，他的因果线出现不可逆的熵减，

通俗说就是……正在从这个时空‘蒸发’。”这句话像块冰投进沸水里。

沈听澜想起王砚之最近总忘事，有时会对着空椅子说“老陈，这个参数不对”，

而实验室的老档案里，确实有位叫陈砚秋的研究员，在2019年实验后离奇失踪。

“他用自己的熵值，换了平行时空的陈砚秋活下来。”林冰调出两段重叠的因果线，

王砚之的银线正在被陈砚秋的金线缓慢吞噬，“这就是他买那组彩票的原因——想留下笔钱，

资助研究因果子的后人。”沈听澜的喉咙发紧。原来那天王砚之不是听了他的建议换号码，

是故意将中奖机会让给他。老人头顶的黑雾，根本不是灾祸，是自我牺牲的熵减光芒。

“熵减即慈悲。”他忽然读懂了林冰书签上的字。“叮——”林冰的手环突然亮起红光，

屏幕上弹出紧急预警：【金融区熵值异常飙升，检测到大量业力聚集】。

两人赶到证券交易所时，大厅的电子屏正疯狂跳绿。穿西装的男人抱着头蹲在地上，

他头顶的黑线像团乱麻，每根线头都缠着张股票K线图，末端扎进不同的银行账户。

“是张启明，本地最大的私募老板。”林冰调出他的因果档案，

“上周他用母亲的寿命兑换了‘股市先知’能力，导致三位竞争对手心梗猝死。

”沈听澜看见张启明的因果线正在崩断，那些黑线碎成粉末，落在交易员的咖啡杯里，

漾开黑色的涟漪。“业力会传染？”“就像病毒。”林冰举起手环对准张启明，

一道蓝光扫过，男人头顶的黑线瞬间冻结，“过度透支因果的人，会成为熵增污染源。

我们称这种现象为‘金融丧尸’。”处理完预警，已是黄昏。沈听澜站在交易所顶楼，

望着夕阳给摩天大楼镀上金边。那些玻璃幕墙上，爬满了细密的因果线，像城市的毛细血管，

输送着看得见或看不见的能量。“你看那栋楼。”林冰指向远处的儿童医院，

“三年前它本该因资金链断裂倒闭，是王教授匿名捐出全部积蓄，

用自己的功德值续上了因果线。”沈听澜的视线穿过车流，看见医院楼顶的避雷针上，

缠着圈极亮的金线，末端系着只纸飞机——那是他小时候住院时折的，

上面写着“想当科学家”。原来有些因果，早在多年前就埋下了伏笔。回到实验室时，

王砚之的办公桌上放着本翻开的笔记本，最后一页画着个简易的星图，旁边写着：“听澜，

熵值会说谎，但心跳不会。”沈听澜摸出手机，给林冰发了条信息：“合作愉快。

”发送成功的瞬间，他手腕的金线突然亮起来，顺着网线钻进服务器，

在代码里开出串玉兰花。窗外的月光漫进来，在协议上投下银辉。林冰书签上的字，

此刻在他眼里有了新的含义——所谓慈悲，或许就是让每道因果线，都能顺着心跳的方向，

流向该去的地方。第三章因果管理局的电梯像块透明的冰糖，在云层里穿梭。

沈听澜盯着轿厢壁上流动的星图，那些闪烁的光点其实是全球因果监测站的坐标，

而他手腕的金线正与其中某个光点产生共振——林冰说，这是“因果亲和性”的表现。

“到了。”林冰推开磨砂玻璃门，迎面而来的不是想象中的精密仪器，

而是片栽满玉兰树的庭院。穿青布衫的老者正蹲在石桌旁摆弄算盘，算珠碰撞的脆响里，

沈听澜听见无数因果线在嗡鸣。“这是魏先生，局里的‘活算盘’。”林冰介绍道，

“他能心算三千条因果线的交叉概率。”魏先生抬头时，

沈听澜看见他瞳孔里浮着串流动的数字，像条银色的鱼。“沈先生，

你的金线里掺着玉兰花的基因。”老者推过杯热茶，水汽在杯口凝成朵虚影，

“王砚之当年在鼎里种过玉兰，说是‘让因果有点花香’。”石桌下藏着道暗门，

通往地下三层的监测中心。巨大的环形屏幕上，无数彩色光线交织成球，

像团活着的星云——这就是林冰提到的克莱因瓶量子计算机，他们叫它“因果镜”。

“红色是业力线，蓝色是功德线，金色是……”林冰顿了顿，

“像你这样能主动调控因果的‘织线人’。”屏幕突然闪过道刺目的红光，

南美洲监测站的警报声刺破空气。沈听澜看见条粗壮的黑线正吞噬亚马逊雨林的蓝线，

末端缠着串熟悉的数字——是张启明私募账户的编码。“他越狱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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